特色研究

明代戏曲《黄廷道夜走流星马》中的蒙古语词考补遗

发布:编辑研究部 发布日期:2018-08-20 阅读:69509

 

胡云晖

摘要:明代戏曲《黄廷道夜走流星马》中,有许多前人未予考释或释有疑义的蒙古语词,通过对阿斤堆、般拾、哈来哈者孩、赤年空俺、倚看民安、民安倚看、铁儿高赤、也七阿妈萨等数条词语进行考证,以求对曲文的正确理解。

    关键词:明代戏曲;《黄廷道夜走流星马》;蒙古语词;考证

    关于明代黄元吉所撰戏曲《黄廷道夜走流星马》(以下简称《流星马》)中之蒙古语词,笔者前此曾数次加以考释[1],今详阅剧文,觉尚有可置喙者,复检出数条加以考证,补遗而已。

阿斤堆

   [通事见旦儿云]俺把口子的官人,不曾问你甚么人,怎生放过你来。[旦儿云]我说是官人的妹子,不曾挡我,着我过来了。[通事见正旦云]托勤那颜阿斤堆儿来。[正旦云]也麦那颜阿斤堆引度赤来者备。撒因撒因,亦来来来。[通事见旦儿云]俺官人娘子,见是亲眷,十分欢喜,娘子有请。(第二折)

  [通事云]那颜、哈敦、阿斤堆,虎林备,打剌酥亦迷,虎儿赤纳都知,虎儿、搠儿、牙秃罕、琶巴、气茶,塞银例剌,塞因孛着剌,塞因孛赤。”(同折)

  阿斤堆一词,仅见于本剧,关于其意义,王学奇、王静竹《宋金元明清曲辞通释》解释说:“阿斤堆,蒙语谓‘亲眷’。《华夷译语·人物门》《卢龙塞略》卷十九、二〇译部上下卷所收之蒙古译语《伦类门》呼亲眷为‘兀里撒敦’,即阿斤堆的异译。《元朝秘史》译作‘安答’,《元朝译文补证》译作‘谙达’, 又译作‘按答’,皆字异音近义同。”[2]4将阿斤堆混同于兀里撒敦和安答等词,不仅语音上相去甚远,而且意义也风马牛不相及,其谬误不辩可知。  而必须注意的是方龄贵先生在《古典戏曲外来语考释词典》中对阿斤堆一词的考证。方先生起初将阿斤堆分解为两部分,旁征博引,认为“堆”是蒙古语妹子之义(译语或写作朵宜、对、朵亦等),“阿斤”(译语或写作斡乞、斡勤、沃勤、藕琴、我磬等)是女子或女儿之义,合而言之,仍指妹子。但做如此解释之后,方先生觉得义有未安:“奇怪的是:‘堆’既然训为‘妹’,为什么还要在前面加一个训为少女的阿斤,为义未免有些重复。”所以又检出蒙古语称呼妹子的“藕琴斗兀”和“厄钦兜”,直译为女弟,也即妹子,来加以证明。但方先生依然疑惑未解,不明白剧中为什么写作“阿斤堆”而不写作阿斤斗兀,以为“致误之由,大概剧作者知道蒙古语中对妹子是有两种称呼的,他把两语含混在一起了,因此在阿斤之后没有用‘斗’之类的字,而用了‘堆’。是否如此,录以俟考。”[3]143对自己的考证和解释最终有所保留。

  方龄贵先生考证阿斤堆之堆为蒙古语“妹子”之义准确无误,但释阿斤之义为女儿、释阿斤堆为妹子,值得商榷。首先,阿斤与斡乞、斡勤、藕琴等,在对音上难以嵌合,即使阿字与斡、藕等字勉强可通,但斤字却与勤、琴、磬等断难等同,发音上相去甚远;其次,诚如方先生所言,“藕琴斗兀”和“厄钦兜”,直译为女弟,是完全可以作为妹子的另一种称呼的,但阿斤堆如果直译为“女妹”,就感觉非常奇怪,于理未通;而且为什么不直接说成“阿斤兜”或“阿斤斗兀”,却一定要说成阿斤堆呢?第三,如果将在本剧中出现的阿斤堆释义为妹子,则与剧情不符。因为正末黄廷道可以称呼旦儿为妹子,正旦和通事却不能同样相称。通事说“那颜、哈敦、阿斤堆,虎林备……”绝对不能翻译成“官人、夫人、妹子,筵席准备好了。”因为千户官员的妹子绝不是一个下人就可以随便直称的。

  基于以上考虑,笔者以为,熟谙蒙古语的剧作者执意标写为阿斤堆,必然另有它义,试考证如下。关于“堆”字之妹子义,方龄贵先生已释之甚详,不赘述;而“阿斤”,可引证者亦复不少。《华夷译语·人物门》:“主,额毡。”[42]42《登坛必究》卷二二所载(蒙古)《译语·人物门》:“主人,额镇。”[5]135《卢龙塞略》卷十九译部上卷“人物门”:“主曰额毡。”[6]174又《汉译简编穆卡迪玛特蒙古语词典》甲篇:“ejen,主人,所有者;占有者,物主。”[7]41可知蒙古语称主人为额毡或额镇,其拟音为“ejen”,而其属格形式当为“ejen-”,汉字音写为“额毡因”或“额镇因”,蒙古语义为“主人的”。

  “因”字的这种用法,在《蒙古秘史》中屡见。如第二节,塔马察因可温,旁译曰“名的子”,释“因”为“的”;第二十一节,格仑,旁译曰房的,格仑是格儿因的合音[8]2,19

  其字亦作“音”。《钦定辽史语解》卷二:“阿噜音达巴,蒙古语,山阴岭也。”[9]阿噜是山阴,达巴是山岭,阿噜音达巴即山阴的山岭。《钦定元史语解》卷一:“努尔音济逊,面色也。”[10]努尔是脸,济逊是颜色,努尔音济逊即脸的颜色。似此,均可证“音”之意义。

  而阿斤,与额毡、额镇音极相近,当是其属格形式,即“ejen-”,义为“主人的”,阿读如阿房宫之阿;阿斤堆,则是“额毡音堆”之约音,义为“主人的妹子”。以此义来诠释剧中之阿斤堆,均可融会贯通,毫无窒碍,也符合剧情,“那颜阿斤堆”,当译为“官主人的妹子”,与剧中所说“官人的妹子”并不冲突。

  又成吉思汗陵,今蒙古语称为伊金霍洛,通常翻译为“圣主陵园”,实际上直译之,即“主之陵寝”,伊金即额毡因之合音,与阿斤音更相近,亦可佐证阿斤堆之意义。

般拾

   [正旦云]莽古歹,者古歹撒答哩备,哈敦扫者。十列赤来,或林备,哈孩米虾,大轮米般拾,哈来哈者孩。赛因者米食,塞艮打剌酥,打剌酥备,亦来五耶。(第二折)

  般拾一词,亦仅见于本剧,前此未见有释之者。其词为蒙古语,扁食的拟音,即饺子。扁食或写作匾食,汉语白话中常见。如〔宋〕徐梦莘《三朝北盟汇编·靖康中帙四十六》:“金人供送上左右寝食皆如法,并吃馄饨扁食,乃金人御膳也。”[11]可证扁食之称早在金代已有。又〔元〕无名氏《嘲妓家匾食》曲:“白生生面皮,软溶溶肚皮,抄手儿得人意。当初只说假虚皮,就里多葱脍。水面上鸳鸯,行行来对对,空团圆不到底。生时节手儿上捏你,熟时节口儿里嚼你,美甘甘肚儿内知滋味。”[12]〔元〕施惠《幽闺记》第二十二出:“一卖肉,一卖鸡,一卖烧鹅,一卖匾食,快着呵!”[13]说明扁食的说法在元代已非常普遍,蒙古语借用其词,是极有可能的。而且蒙古语至今仍称饺子为扁食。如《蒙汉词典》:“bansi,饺子,扁食。bansi dahu,吃饺子,吃扁食。”[14]411明白可证。

  本剧中,正旦让莽古歹准备桌椅筵席,治办哈孩米虾(蒙古语指猪肉)、赛因者米食(好水果)、塞艮打剌酥(好酒)等,大轮米般拾与上述几种食品并列而言,虽一时不能确知“大轮米”之义,但释般拾为扁食,是完全可以成立的。

哈来哈者孩

  上引例句中,有“哈来哈者孩”一语,迄今未见有释之者。其词为蒙古语动词,可分解为“哈来哈”和“者孩”两部分。

  蒙古语称“出”为“哈来哈”。《华夷译语·人事门》:“出,哈而。”[4]47《鞑靼译语·人事门》:“出,合儿。”[15]107哈而、合儿,均与哈来哈音近。《蒙古秘史》第二四四节,合儿合周,旁译曰出着[8]687。合儿合即哈来哈之异写。

  又《汉译简编穆卡迪玛特蒙古语词典》甲篇:“γarγa_,①抽出,拔出。②拉出。③舀出。④引起,造成。⑤引出,领出;带去,领到。⑥带到;牵到;使到达。⑦拿出;抽出;掏出。⑧使走开,使离开,使退出。⑨拖到,拖下;摘下,脱下来。”[7]47γarγa_即哈来哈或合儿合,可证其音其义。

  而“者孩”,则是动词附加成分,其合音为“je”或“ji”,表示动作的完成,相当于汉语的“了”。如〔清〕高赓恩《绥远旗志》卷十《方言·饮食类》:“察达吉,饱了;额鲁斯吉,饿了……包鲁吉,熟了。”[16]其吉字,均与者孩合音相近。

  综上所述,可知“哈来哈者孩”是蒙古语“出了”的意思,那么是《汉译简编穆卡迪玛特蒙古语词典》所列义项中的哪个“出”呢?剧中说“大轮米般拾哈来哈者孩”,既知般拾为扁食拟音,则“哈来哈者孩”可选择的义项只能是拿出或舀出,至于当时具体所指为何,非身临其境,是不能彻底搞清楚了。

赤年空俺

   “[千户引旦儿上云]我是这雁门关千户,拿住这妇人,他说和这里官人关亲,不曾杀坏他,到帐房里,见通事官人去。来到也。[做见科] [通事云]那颜哈剌咬儿赤剌。[千户云]小官把雁门关,拿住这个妇人,他说道和官人关亲,我不曾杀坏他,一迳的拿来见官人来。[通事云]也麦哈剌咬儿赤剌。[旦儿云]官人,不省的达达官人番语,我只说的汉儿话。[通事云]你是汉儿人,你不省的俺达达番语,我问你是什么人?[旦儿云]我是官人亲眷。[通事云]呀呀呀,娘子休怪,通事不知。你则在这里,我报伏于我官人娘子知道去了。[通事见科] [正旦云]莽古歹,赤年空俺?(第二折)

  剧中“赤年空俺”一句,诸书未见有释之者。按照剧情,可知是雁门关千户将旦儿捉拿送官,通事问明情况后进帐见正旦禀报,正旦因为并不知情,所以询问。揆诸此,则“赤年空俺”一词庶几可解,试释如下。

  1.赤年

  赤年是一个蒙古语词,其义为你的,《蒙古秘史》中写作赤讷,极为多见。如第三一节、第一〇四节,均旁译曰你的。[8]29,149《华夷译语·人物门》:“你的,赤讷。”[8]45《鞑靼译语·人物门》:“你的,赤怒。”[15]96《卢龙塞略》卷十九译部上卷“伦类门”:“你的曰赤讷。”[6]173赤讷、赤怒,均与赤年音近义同。又《汉译简编穆卡迪玛特蒙古语词典》甲篇:“cini//cinu,ci的领格……cini u:ca……你的臀部。”[7]28《蒙汉词典》:“cinü,你的。”[14]1250cini、cinu或cinü,亦均音近。而依照元明时期蒙古译语对音拟音,赤年当作cinin,与cini更为音近,其义为“你的”无疑。

  2.空

  空为蒙古语词,其义为人。人的蒙古译语,在典籍中多依音拟写为古温、可温、苦温、苦文等,其合音则为昆、琨或孔,拙作《元代散曲〈鹰犬从来无价〉中的蒙古语词续考》中曾有考释[17],空与昆、琨音近,与孔完全音同,其义均谓人。

  3.俺

  俺为蒙古语词,其义为他们。《蒙古秘史》中多写作安。如第一六五节、第二五六节,安都儿,均旁译曰他每行。[8]352,754安指他每,都儿指处所,他每即他们。

  综上所考,知赤年之义为你的,空之义为人,俺之义为他们,合而言之,赤年空俺一句,可直译为“你的人他们?”是问你接待的这些人他们是怎么一回事。

倚看民安、民安倚看

   [正旦云]赤哈敦哈剌咬儿赤剌。[通事出问旦儿云]你从那里来?[旦儿云]俺从长安城中来。[通事云]你可走了多少路程?[旦儿云]我行了二千里田地。[通事见正旦云]倚看民[安]火牙儿哈茶儿也也来。[正旦云]民安倚看大(火)牙儿哈茶儿铁儿高赤呵妈萨赤来者备?[通事问旦儿云]你从那个口子里过来。[通事见正旦云]也七阿妈萨一来四。[正旦云]雁门关赤哩赤哈仙亦来者备?(第二折)

  倚看民安或民安倚看,《古典戏曲外来语考释词典》“民安”条[3]143及《宋金元明清曲辞通释》“民安”条[2]737均释民安为千,所释甚是,但于“倚看”无释,《宋金元明清曲辞通释》“铁儿高赤”条更解释道:“例中‘民安倚看’,乃‘敏干’之讹,蒙语呼‘千’为‘敏干’。‘大牙儿’即‘豁牙儿’,蒙语呼‘二’为‘豁牙儿’。蒙语呼‘里地’为‘哈茶儿’,呼‘子’为‘呵妈萨’(以上见《华夷译语》《鞑靼译语》)。连起来这句是说:行了二千里地大道口子来了也。”[2]1085竟将倚看视为讹文。

  其实倚看民安或民安倚看,是两个蒙古语词组成的合成词。首先,倚看是蒙古语词,义为大。《蒙古秘史》中标写为也客,旁译曰大,数见不鲜。又《华夷译语·通用门》:“大,也客。”[4]57《鞑靼译语·通用门》:“大,也克。”[15]114《武备志》收《蓟门防御考》载(蒙古)《译语》:“大雨,一克虎喇我洛巴……大雪,一克叉速我洛巴。”[18]《新刻校正买卖蒙古同文杂字》:“大人,一客坤。”[19]也客、也克、一克、一客均与倚看音近,此外,还有一些其他不同的译写,其义均指大。

  其次,倚看民安具有特殊的意义。《登坛必究》卷二二所载(蒙古)《译语·地理门》:“泰宁卫,往流;福余卫,我着;朵颜卫,五两案;大壹千,野克民案;小壹千,五出掯民案。”[5]133野克民案与倚看民安,音义相同。从“大壹千”“小壹千”等置于地理门中,并与泰宁卫、福余卫、朵颜卫等地名并列,说明当时确有类似的地名称呼。则本剧中之倚看民安或民安倚看,也应该是指地名。联系剧中通事问旦儿“你从那(哪)里来”,旦儿说“俺从长安城中来”等语,通事于是见正旦汇报说“倚看民[安]火牙儿哈茶儿也也来”,分明是指长安城为倚看民安。《宋金元明清曲辞通释》为了迁就二千里田地的“千”,认为倚看是讹文,是不正确的。因为按照正常的蒙古语,二千里地不可能说成“民安火牙儿哈茶儿”,而应该是“火牙儿民安哈茶儿”。所以剧本中如果真有错讹的话,也应是两处“火牙儿”之后漏掉了“民安”。而且如果忽略了“倚看民安”的特殊意义,“你从那(哪)里来”“俺从长安城中来”两句就毫无着落,不符合剧情实际。

铁儿高赤

  上引剧文中,有“[正旦云]民安倚看大(火)牙儿哈茶儿铁儿高赤呵妈萨赤来者备?”一句,其中蒙古语词有铁儿高赤,关于其意义,《宋金元明清曲辞通释》曰:“铁儿高赤,蒙语谓大道、大路。《华夷译语·地理门》、《鞑靼译语·地理门》均呼‘大道’为‘帖儿格兀儿’。《登坛必究》卷二二所载(蒙古)《译语·地理门》《卢龙塞略》卷十九、二〇译部上下卷所收蒙古译语《地理门》则呼‘大路’为‘忒儿革兀儿’。帖儿格兀儿、忒儿革兀儿,皆为‘铁儿高赤’的异译,声近义同。”[2]1085

  此释颇可商榷。首先,帖儿格兀儿、忒儿革兀儿与铁儿高赤发音明显不同,不可视为一词;其次,帖儿格兀儿或忒儿革兀儿,并非“大道”或“大路”的直译,而是车路之义。元代曾于北方设立驿站百余,通行的道路分为帖里干道、木怜道、纳怜道,帖里干,即帖儿格或帖儿各,其义为车;第三,铁儿高与帖儿格等发音也有差距,不可贸然等同,即使铁儿高是帖儿格兀儿、忒儿革兀儿之合音,但赤字也毫无着落;第四,铁儿高赤的赤,在蒙古语中有极为明确的表意作用,不可忽视。此可列举者甚多,如弹奏琴弦乐器者为虎儿赤、管理驿站者为站赤、演唱者为倒剌赤、治鹰隼者为昔宝赤、牧马者为阿都赤、舞蹈者为孛知赤、执斧者为速胡赤、管狗者为奴海赤等,于元明戏曲中迭见,赤,均置于某一特定名词之后,表示从事其事者。

    具体在本剧中,如果将铁儿高赤之铁儿高,视为帖儿各或帖儿格之近似音,则铁儿高赤之义应为车夫、车倌儿;如果将铁儿高视为帖儿格兀儿、忒儿革兀儿之合音,则铁儿高赤之义应为管车路的人。揆之剧文情节,所谓“民安倚看大(火)牙儿哈茶儿铁儿高赤呵妈萨赤来者备”,应该是说“从长安城走了二千里田地,是由大道口子来的吗?”所以通事才出见旦儿,问其“你从那(哪)个口子里过来”。赤字应属误刻衍文,不然,整句话难以说通。

也七阿妈萨

    上引剧文中,有“也七阿妈萨一来四”一句,关于也七阿妈萨,诸书未见有释之者。但《宋金元明清曲辞通释》“一来四”条,释“也七阿妈萨一来四”之义为“你从那个口子过来”[2]1293,释也七阿妈萨为那个(哪个)口子,释“也七”为那个(哪个),释阿妈萨为口子。

    释阿妈萨之义为口子,准确无误,具体可参见《古典戏曲外来语考释词典》“阿妈萨”条[3]147,但释也七之义为哪个,明显失误。因为具体剧文是“[通事问旦儿云]你从那个口子里过来。[通事见正旦云]也七阿妈萨一来四。[正旦云]雁门关赤哩赤哈仙亦来者备?”“也七阿妈萨一来四”是“通事见正旦云”,即通事向正旦的汇报,绝对不可能变成对正旦的询问。细阅剧文,其后正旦问“雁门关赤哩赤哈仙亦来者备”(雁门关把守军人问了哪里来的吗?)可知中间是漏刻了“[旦儿云]我从雁门关来”等字样,所以也七阿妈萨,应该是“雁门关”的蒙古语说法,直译即“大口子”,也七之义为大。也七除与上考倚看、也客、也克、一克、一客、野克古音相近之外,又﹝明﹞姚旅《露书》卷九“风篇”下:“大,一契。”[20]与一契发音更为相近,其义明白可证。则“也七阿妈萨一来四”一句,正确的释义应该是“大口子(雁门关)来的”,一来四,是蒙古语“来”的过去式。

参考文献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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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云晖.明代戏曲《流星马》中的蒙古语词续考[J].阴山学刊,2017(4):74-78.胡云晖.明代戏曲《黄廷道夜走流星马》中的蒙古语词再考[J].阴山学刊,2017(5):78-82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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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[17]胡云晖.元代散曲《鹰犬从来无价》中的蒙古语词续考[J].阴山学刊,2018(1):78-82.

  [18]武备志[G]//贾敬颜,朱风.蒙古译语·女真译语汇编.天津:天津古籍出版社,1990:151.

  [19]新刻校正买卖蒙古同文杂字[G]//贾敬颜,朱风.蒙古译语·女真译语汇编.天津:天津古籍出版社,1990:213.

  [20]姚旅.露书:卷九[M].厦门:福建人民出版社,2008:233.

   (文章来源:《阴山学刊》2018年4月第2期  作者简介:胡云晖(1960-),男,内蒙古包头人,包头市人民政府调研员、副编审,包头市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,主要从事地方史、方言、民俗等研究。)